摇篮曲里的时光褶皱
当同龄人的行李箱装满山川湖海的向往,母亲却把碎花裙叠进箱底,转身扎进柴米油盐的烟火。五十多岁的时光,本应是午后茶盏里浮动的沉香,是与姐妹们在咖啡馆里肆意谈笑的悠闲时光,您却再度担起"母亲"的角色,将本该属于自己的诗意时光,酿成了守护新生命的温柔岁月。
小柚子出生后,母亲便搬来与我们同住。每天清晨,当我还在睡梦中,总能听见母亲轻声哄孩子的呢喃。"你们上了一周班,周末多睡会儿。"她总这样说,随后踮着脚尖,小心翼翼地将哭闹的小人儿抱出卧室,哼起那首三十年前哄我入眠的摇篮曲。熟悉的旋律穿过时光,在两代人的童年里悄然回响。
最难忘的,是小柚子发烧的那几日,滚烫的额头抵在母亲颈侧,小身子因不适而扭动,啼哭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母亲轻拍着孩子后背,用温水浸透的毛巾,一遍遍擦拭着泛红的脸颊与发烫的掌心,不时用脸颊贴紧孩子额头,感受体温变化。母亲跪坐在床边,睡裤膝盖处渐渐洇出两片深色汗渍,却仍哼着那首熟悉的摇篮曲。我看见母亲靠在床头打盹,怀里还紧紧抱着孩子,晨光顺着窗帘缝隙漏进来,轻柔地洒在她的发梢,不经意间,我才 发现那乌黑的发间,早已藏不住岁月留下的银丝,在晨光里熠熠生辉,诉说着时光的故事。这一刻,时光仿佛变得很轻,很慢。三十年前的记忆与此刻重叠——那时的我,也是这样枕着您的温度,做着甜甜的梦吧?
如今小柚子蹒跚学步,母亲弯着腰跟在后面,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。她总笑着调侃道:"我这把老骨头还行,就是得去按摩按摩腰。"可我知道,连续数月弯腰护着学步的孩子,这份辛劳早已浸透每一寸筋骨,只是您从来不说。
妈妈,您收进行李箱的远方,我都悄悄记在心里。等小柚子长大些,我们要一起去补上那些错过的风景——在苏州平江路的青石板上悠然漫步,在漓江乘竹筏顺流而下,您想去的每一个地方,我们都要一一打卡。这个母亲节,愿岁月温柔以待,让您眼中的星光永不黯淡,往后的日子,换我牵着您的手,把那些被折叠的地图,重新舒展成万里晴空。那些您为我暂缓的远方,终将成为我们三代人共同的记忆,而您的笑容,会是最美的风景。(仲璐)